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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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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8 章

弘歷回府,第一日就叫了二阿哥和大格格用膳,並留宿福晉院子裏。

這不足為奇。

只是第二日一早,後宅裏的人就有些翹首以盼了。

爺會先去看哪個?

小路上人影重重,偶爾遇到熟識的彼此一笑,心照不宣,若是遇到面和心不和的,也都恍若著急辦差,點個頭就擦肩而過。

肚子裏有底氣的兩個格格院子,算是最安靜的。

不過也都清掃的幹幹凈凈了,該備的茶也備了。

富察格格還讓人去囑咐了大阿哥永璜,讓他準備著功課,爺來了向來會叫大阿哥過來見見的。

蘇格格就淡定的多了,因著肚子餓,還先吃了一盤子點心,她的貼身宮女彩柳勸著她才重新漱了口。

“你急什麽,爺過來,也就是坐坐,前後能有半個時辰就是我的福氣了。”蘇格格摸著肚子微笑。

她向來十分知足。

彩柳笑道:“格格福氣哪裏止這些?”

“慎言!”蘇格格看了她一眼。

“能給爺生個孩子,無論男女,我都心滿意足。”

“是!”彩柳習慣了她家格格的“不爭氣”。

她也跟著沒有什麽旁的心思,不過是格格的母親得召入府探望,說格格懷的很有可能是個阿哥,才讓她覺得,格格有了指望,該立起來才是。

蘇格格這麽一“警告”,彩柳又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沒什麽不好。

爺對格格的眷顧,僅次於福晉跟高側福晉。

再爭,就是同這兩位了。

格格是漢人,雖也是官家,但父親只有六品,還是被爺剛從蘇州遷進京的閑職,家中也無兄弟,只有兩個妹妹。

若爭,無異於以卵擊石。

“有了小主子,以後咱們院子裏就熱鬧起來了。”彩柳笑道。

“嗯。”蘇格格溫柔的摸了摸肚子。

另一邊,格格金氏的院子,也頗平靜。

金氏只換了新衣服,旁的並沒有特意準備。

她還在吃新得的李子,一邊聽宮女回來稟報:“主兒,爺,去了後頭的蔚蘭苑。”

“蔚蘭苑?”金氏驚訝。

她知道今日怎麽也輪不到自己,只是看戲的心理讓宮女出去打探,看看是高氏還是富察氏能得個頭籌?

但萬萬沒想到,爺去了自己避暑的院子。

“這天兒還沒熱呢?爺去那裏做什麽?”

“這,奴婢不知。”宮女平心回道。

“再探著罷。爺今兒總要選一個的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奴婢瞧著主兒像是心中有數一般,求主兒說說,會是哪一位呢?”平心笑道。

“富察格格。”

“這位?”

“若論寵,蘇格格如今更勝一籌呢。”平心不解。

“富察格格又向來不太出頭的。”

金氏冷笑:“今時不同往日,富察格格剛診出了身孕,馬上就有兩個孩子了,偏偏一無所出的高格格成了側福晉。”

“誰又能甘心呢?”金氏低喃。

她入府晚一些,又碰上萬歲爺身子不好,爺忙於政務,寵愛頗少。

可眼下,也只能先等著。

等水混了,最好兩敗俱傷,才有她的機會。

“昨兒不是讓你挑給大阿哥的硯臺?富察格格給了我炕屏,我總要還禮。”

“不過我就不去了,你讓人送去罷。”

“是。”平心應了便出去了。

高氏的玉繡閣。

秀珠聽了小宮女的回話,眉頭一皺,擺了擺手,小宮女趕緊離開了。

秀珠自己進了屋子,小聲道:“主兒,爺去了後頭的蔚蘭苑。”

“蔚蘭苑?”高氏聲音急切。

“好端端的,怎麽會去那裏?”

高氏到底只比福晉晚了不到一年入府,陪伴弘歷也是多年了。

她瞬間明白了什麽。

有些不可置信的跌坐在炕上。

“爺,是要讓她住蔚蘭苑。”

她?

秀珠也立刻明白了。

溫晚格格。

高氏最近的心病都來自於她!

“可,那是——”爺的院子啊!

秀珠也一時十分驚訝。

“若不是爺的院子,怎麽顯出爺對她的珍重?”高氏眼眶微紅,又氣又難過。

“呵,若不是她父兄無能,這側福晉也輪不到我了!”她咬牙道。

眼見著高氏又要鉆牛角尖,秀珠只能勸慰:“主兒!您怎麽能這麽想呢?爺最孝順了,看在貴妃娘娘的份上對那位也要照顧一二的,可爺對您的寵愛是實打實的,福晉那裏,敬重為主,對您才是偏愛呢!”

“那位不是鬧了一場?生死一場呢!可爺硬生生晾了她十幾日,也不肯如她的願!就從這點兒,您就不必擔心的。”

這話倒是實打實的安慰到了高氏。

是啊,雖然爺瞞著,但她家還是打聽到了,溫晚以死相逼,爺都不曾心軟,那麽,就意味著,她也沒那麽重要。

“主兒總覺得那位同爺是自小的情分,可主兒,您同爺也是八年的情分了,又差了多少呢?若論同爺相處,您更遠勝於她。”

高氏坐的端正起來,是啊,自己同爺也是年少的情誼,誰又比誰差呢?

秀珠見狀,繼續道:“論樣貌,您是府裏的頭一份兒,金格格也是當年那批秀女裏拔尖兒的美貌,初入府,爺是去了幾次,但現在看看,可曾越過您?遠遠不及呢。”

高氏摸了摸臉,還是憂愁:“溫晚到底年輕許多,樣貌也是一等一的。”

“主兒,奴婢說句該打的話,咱們爺,前途無量,日後總有新人,您若只計較年齡,豈不是苦了自己?”

“福晉年紀更長,可福晉急麽?”秀珠聲音低低的,湊了過來。

“福晉同爺是結發夫妻,只要不犯大錯,地位就穩不了破。如何能比?”高氏輕聲道。

“那就說富察格格。”

“富察格格年紀最長,比福晉還長了幾歲,她急麽?”

“奴婢可是盯了有一段日子了,她那裏從未將那位視作對手,反而對您——起了不該起的心思。”

高氏眼色一冷:“子嗣。”

“是,子嗣為重。”秀珠點頭。

這事兒每次都提,高氏其實十分明白。

寵愛是一時的,誰能永遠年輕。

但子嗣,才是最大的底氣。

“主兒,您可不能為了一個格格,失了分寸啊。”

“爺今日見您,想必也不願意看到您這樣擔憂的。”

這句話讓高氏如夢初醒。

是的,自己如此這般,同那要死要活的溫晚有什麽區別?

爺看到,豈不是覺得自己也不爭氣?

高氏又怔了一會兒,終於下定了決心。

“你說得對,子嗣為重。”她緩緩道。

表情已經不覆這幾日的浮躁。

秀珠松了一口氣,給她重新斟了一杯茶。

主兒終於想開了。

高氏喝了茶,又思索了一會兒,突然問道:“爺去蔚蘭苑,走的哪條路?”

“是直通的那條路,靠近蔚蘭苑,打掃的太監看到了,這事兒才傳出來的。”

高氏想了想,“爺去蔚蘭苑,定只是去看看,又不會宿在那裏。”

“你讓人去前院,就說我得恩晉升,當給爺叩頭請安。”

秀珠眼睛一亮,這主意好!

旁人再沒有這種堂堂正正的理由的!

“是!”秀珠笑著出去叫人了。

很快回來,就要給高氏再打扮一番,高氏卻擺了擺手:“已然不錯了,旁的你也不必十分準備,備茶就夠了。”

秀珠不解。

高氏輕笑:“那位富察格格,興許是懷了身孕,性子急了點。”

這是要截人?!

她又不能伺候爺!

秀珠露出不滿:“主兒…”

“讓她搶吧。這時候,咱們落在下風,才能讓爺憐惜。”

她已經在位份上贏了溫晚,若是洋洋得意,又要爭尖兒,爺未必高興。

“你去富察格格那裏,送點補品。畢竟咱們這裏份例,不一樣了…”高氏一笑。

秀珠了然,主兒是怕富察格格不夠生氣,不出手呢。

“是。主兒放心。奴婢這就去。”

這邊波瀾漸起,各懷心思。

弘歷那裏,心思卻只在怎麽修整蔚蘭苑上。

“爺,小廚房這裏正在收拾,原先就有的茶水間,收拾起來也快,今兒就能好的。”吳書來躬身道。

“嗯。”

“燈籠,屋內的簾子,靠枕坐墊,也換過了,這書房裏的書,按照爺吩咐的,該搬走的也搬走了。”

弘歷看了看整墻的書架,大部分都是空著的,不甚滿意:“找些花瓶器皿,青花的,紅釉的,擺上去,每一層,都要放一半書,書去內務府要新書。”

“是!”吳書來一擺手,後頭跟著的一個小太監就行禮退了出去。

“這落地長瓶都是去年擺的了,今年不是出了新的花色?換了。”

“是!”吳書來依舊一擺手,又是一個小太監跑了。

“這香爐,女子用著粗獷了些,給她換一個金壘絲鑲瑪瑙的,那邊案上的如意也撤了,給她放一個自轉九層風燈,就美人撲蝶逗貓兒的那個罷。”

這風燈是個十分精巧的西洋玩意兒,轉個不停,每一層都在絲帛上畫著畫兒,轉動起來,像是一個故事。

“是!”這次吳書來沒擺手,這種東西得他親自回去取才行。

“屏風也換了罷,繡著龍紋,逾制了,也不必搬回去庫房了,撤下來的東西盡數就放在這裏的庫房裏就是了。”

“是!”

爺的心思真是不加掩飾啊。

這裏的東西都是爺用的,精挑細選的,福晉那裏都是比不上的。

放進庫房,就是一並都給了溫晚格格的意思了。

如今用著逾制,可以後就不一定了。

別人伺候多年,最多得那麽幾樣好東西,這溫晚格格,還沒入府,就已經得了一屋子的寶貝。

“這畫——”

“去我那裏乙字庫裏,取一到十的畫來。”

“是。”吳書來示意李玉伺候,自己親自出去了。

卻並不是親自取畫,而是打發了高玉帶著兩個小太監去了。

然後往外走了走,叫了蔚蘭苑伺候的所有人等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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